下剪刀吹灭了堪堪剪亮的烛火。他吹灭了所有灯火,只留下那对龙凤喜烛。喜烛不能灭的,求的是永不分离,永结同心。
他脱下火红色的喜服露出里面的苍白的丧衣来,白的刺眼。
像是虚假的繁华落尽后,遮掩不住的真实的满目狼藉。
屋里的水已经冷了,炭火盆里只余零星火星。也是无妨。
苏梦枕用冷水简单洗漱过后,将喜烛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。他随手拿了本书在床上看,床上只留了一床被子,一只枕头。苏梦枕只占着边沿床榻,留出空荡荡的一大半,被子抖开,他盖了一小半在自己身上,随后仔细的掖好另一半的被角,又将软枕往里挪了挪,直至觉得完美了,无事可做了,方才停下了手。
他盯着书页看了一会儿,忽而抬头望向烛火,见烛火明亮才松了口气,复低下头去,口中道:“我看着,你睡吧。”
他顿了顿,脊背僵硬的挺着,后又慢慢塌了下来,将书合上,只盯着烛火看。
有些伤,看着严重,其实包扎上过段日子就能自己愈合。有些伤,别人看都看不出来,只有自己知道那伤口藏在骨肉下头,每时每刻都在疼,一日比一日腐烂的深,没有个停的时候,包扎不上也没有良药。只能熬着。
那一场荒谬的婚礼过去,苏梦枕还是苏梦枕,孤高寒傲,行事磊落,英明果断。他做着自己该做的事,施展着未尽的抱负,有没有银环对他来说好像并没有区别。
只有很偶尔的时候他会上街找一家简陋的小摊,吃一碗馄饨。吃完馄饨路过卖蜜饯的商铺,买上二两糖豆,些许蜜饯,几包点心。
若有个难得的闲暇,若恰好是在春天,便折上一枝桃花插在房间的玉瓶里,摆在银环的牌位前,静静的坐着,坐到不得不起身离开的时候,和银环独处的时候,他一般不喜欢任何人来打扰。
银环给他做的衣裳他再没穿过,整整齐齐的叠在柜子里,每日取衣服的时候看上一眼。不敢穿,破损了不会有人为他修补,为他做新的了。
藏着他们头发的荷包一直被苏梦枕带在身上,藏在胸口。荷包旧了,就再套个新的。不能把头发取出来,拿乱了弄断了都不好收场。
药倒是不必再吃,他的身体很好,连风寒都少有患上的时候。真要吃药来了,喝完药就自己拿一颗糖果吃。
可能是他尝过世上最甜美的糖果,所以,甜味吃进嘴里到底太淡了,并不能冲淡汤药的苦涩。
汴京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。桃花开了又谢无数次轮回。
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争斗早已落幕,白愁飞选择背叛死在了雷媚手上。大宋风雨飘摇,苏梦枕结盟神侯府方应看,投身战场。
历史的齿轮转动着,偏离了原本的方向。
苏梦枕总是在赢,赢得了流芳百世,赢得了千古美名。
他是个赢家么?
或许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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