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来。
素来极少正儿八经的江家少爷也渐渐收敛了写满虚假二字的笑容。
“铁叔叔这是要与侄儿动手么?”
天刑将冷笑:“你怕了?”
江满楼摊了摊手以示无奈:“以三百骑对三千骑,我似乎没有怕的理由。”
天刑将打马缓缓走出:“面对化劫境修为巅峰的十天显圣,你不应该是这种态度。”
“哦?那该以哪种态度?”
这话不是江满楼说的。
这声音很温和,听起来像是一道夹杂在暴雨中的春风沐浴人心。
江满楼转过身。
身后同样有位身披大红袍的男子打马漫步上前。
与其余红袍装扮不同的是,这男子虽是中年却带着高高的书生冠,留着胡须,浑身上下透露着浓浓的书生气息,乍一眼看去,就像是书院里研究学问不问世事的流字门道师。
这中年书生策马与江满楼并肩。
雨幕之后百米外的天刑将铁冷看到这身影之后蹙了蹙眉:“书山墨颜!”
……
天渐渐地黯淡了下来。
黄昏,灰暗,直至黑夜。
雨已停。
夜幕遮天。
天上再无菩提星。
整个书院静悄悄地,甚至连平常每逢夜晚便是叫个不停的雪蝉声,都无处听闻。
黑暗不见五指的忘情川里,有一点莹莹之火从洛长风的怀里悄然的升起。
就像是坐地观星时所看到的闪闪的星,那一点流萤之光闪闪的飘起,越来越远,越来越高,莹光飘过了山的那边,不知飘向了何处。
抱着师兄冰冷身体的洛长风不知不觉已经昏死了几个时辰,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醒来的,或许是无情天还不打算让自己与书院一同消失在世间。或许,他仿佛听到师兄在呼唤,越来越远的呼唤。
总之他并不会因此而感激老天。
身上早已如冰块一般冰冷的洛长风暗自运了运功,回转了些许暖流于四肢百骸后,洛长风抱着师兄的身体上了山。
山上有块冰色的墓碑。
那是当初他为刀痴白羽所立的衣冠冢。
他将师兄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墓碑旁,又再转身下山,抱起了藏书楼老刀魁先生的尸体。
他最后将灵堂里的老师背上了山。
他在那座院落后的冰山上新起了三座坟。
无相道宗,老刀魁,刀痴白羽,还有师兄……书院四位修刀人的墓碑映着月光凛凛。
墓碑旁,是书院护院刀!
洛长风跪在冰川墓碑前,重重的磕了几个头。
然后便再度身心俱疲的躺了下去。
他这一昏睡,又是整整一夜。
崭新的日头从东方缓缓升起,阳光不会偏袒任何人地照耀着大地,新的一天在苟且中来临。
不是被阳光,而是被凛冽山风唤醒的洛长风从冰山上爬起。
冰川里有道行尸走肉的身影黯然地出了忘情川。
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,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洛长风下了一片死寂沉沉的菩提山。
下山路上,他甚至丢了身上的那颗菩提心。
……
清晨,菩提城外一如往常般摆起了各种小摊。
大人们忙着收拾摊位。
有孩童在摊贩间来回追逐玩耍。
不管山上如何,这山下仍旧是欢声笑语,一片祥和。
山上山下,是两个世界。
唯恐孩童打闹撞坏了摊位的妇人抱起了自己的孩子。
孩子手里把玩着风车。
那粉琢般的小脸蛋儿上还挂着鼻涕,想是昨日大雨着了凉。
不懂世事的孩童手里拿着风车遥指着那座山,奶声奶气儿的问着:“娘亲娘亲,那里是什么?”
妇人望向孩童遥指的方向,眼里流露出一抹无奈的暗淡:“那是菩提山。”
“娘亲娘亲,山上有什么?”
“山上啊,有座书院。”
“书院是什么?”
“书院是很多哥哥姐姐学习修行的地方。”
“哥哥姐姐们为什么要学习?”
“因为学成后可以长命百岁,济世救人啊。”
“小松松长大了,也可以上山进书院学习吗?”
“小松松为什么想要学习呢?”
“小松松也想要长命百岁,要济世救人……”
心酸的妇人将孩子放下。
小松松手里握着风车,开心的奔跑玩耍。
玩耍的孩童跑到了菩提山脚,不经意捡到了一枚血色菩提子,那是洛长风丢落的菩提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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