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前女友出嫁前一天,在楼下站了一夜,又跟着迎亲车队,终于收到前女友短信,“别送了,别送了,你的手扶拖拉机太响了。”
数九寒天,蹲坐在车斗里,迎着凌冽寒风,震耳欲聋的声响,李乐觉得自己刚才吃的黄馍馍快要颠到喉咙眼儿,再看看泰然自若的老头,不由得心生敬佩,牛逼。
昨天在车里睡得昏沉,李乐今天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黄土高原。
高天厚土,沟壑纵横,山梁如凝固的波浪,肆意延伸向远方。馒头状的黄土峁,地平如镜的黄土塬面,依偎,蜷缩,昏睡在冬日的暖阳里,贪婪地吞噬着这为数不多的温存。
一种地老天荒的无垠。
是血性男儿,是仗义拔剑的侠客。
没有小桥流水,少有鹰飞草长,只有呼啸的朔风。
欠产才子佳人,欠产无病呻吟的寂寥,有逐鹿中原的王者,有喋血伏尸鏖战,有黄袍加身美梦。
下了车,李乐立在一道梁上极目远眺,半天后才长舒一口气。
“好看?”曾昭仪拍了拍李乐肩头。
“嗯。”
“来吧,听听。”
到的地方叫石峁村,几十户人家,如同此时黄土高原上所有的小村落,贫瘠是相同的主题。
简陋的村委会里,十几个人围坐在煤球炉前,炉上开水壶升腾的热气和烟卷冒出的烟雾混合在一起,在窗口投射而来的阳光下,组成一副丁达尔效应的图像。
最中间的曾昭仪,捧着笔记本,抬头看了一圈,开口道,“都来了,咱么就把今天的工作进度排一下。”
“孙教授,昨天在东面发现的那一组剖面,您带几个人,做清理和拍照绘图。”
孙益颔首,又问道,“到哪一层?”
“到生土。”曾昭仪想了想,又道,“注意一下是否有叠压和打破的情况,我昨天看了眼,m4出现有间断现象,沉积物取样也要细心。”
“明白。回头你们几个跟着我。”
孙益点了几个坐在后排的学生。不过在李乐眼里,被点名的学生,明显有些不情愿。
曾昭仪又扭头,“赵教授,台垣东面的房屋基址昨天进度到哪了?”
赵良平一手架着烟头,一手翻开笔记本,“东面的灰坑和房屋基址昨天已经划定了大概的边界范围,但我猜测,这个范围还要往高处扩大,房屋基址面积比较小,如果再继续深入,应该有更高等级的。”
听罢,老头琢磨了一会,“这个属于下一步的工作范畴,我们现在没时间,先把范围确定了,怎么样?”
“行,那就放到下一阶段。”赵教授叹口气,答应下来。
曾昭仪又转向另外一边,冲一个穿着皮大衣的人说道,“何站长,这边的技工还得你们文化站来,继续把前两天插旗子的地方逐个清理,只要是石砌墙面,隔一段距离,就要有标记和简单发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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